(營口之窗“營口故事”)我用眼淚寫三姨
文/同雁
去年秋天,我探望一位老友,正巧路過我三姨生前住過的三間平房。這里是二十多年前公建的平房區,去年春天市政府決定對這里進行棚戶區改造。我駐足觀望,這方圓幾百米已是人去房空,有的房屋已經成了殘墻斷壁,這里再也沒有往日的生機和活力了,再也看不到這里具有標志性的渺渺炊煙了,也聽不到雞、鴨、鵝、狗的鳴叫聲了。這里突然變得死一樣的寂靜,給我帶來了些許的孤獨和寂寥的感覺……我把目光收回到三姨家這三間平房上。這里是那樣的熟悉,還是那樣有著親近感。那時的我們每逢節假日,都來三姨家竄門,那是再愜意不過了。每當我們走進大門,那小黃狗“汪汪——”的叫著,先把喜訊告訴了主人,接著,三姨打開大門,一張慈祥的面容迎了出來,接著院里便傳出一片歡快的笑語。那一刻,真的感覺,我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可如今,那親切的狗叫聲聽不見了,據說狗戀主人,在三姨去世后,它不吃不喝,很快就死去了。
看著眼前這一切,真的讓我心里酸酸的,過去那整潔清新的院落,已被荒蕪的野草和樹葉鋪的厚厚的一層,圍墻周圍的蒿草已把院墻遮擋了一大半,院落里那曾經郁郁蔥蔥的大楊樹,已是傷痕累累,殘留的樹葉已干枯且卷曲著,那襲來的北風吹來,便有幾片枯葉飄落下來。早已嚴重銹蝕的大鎖把大門緊鎖著,似乎在緊鎖著我的心,我眼前瞬間已開始有些模糊,那泉涌般的淚水把我帶到了難忘的過去……
我三姨姊妹五個,她排行老三,我母親是老大。舊社會家境貧寒,父母過早去世,十幾歲跟隨母親從山東逃荒來營口,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因此,共同患難的經歷,讓她們姊妹倆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到了她們都結婚的時候,彼此牽掛關系更加密切。六十年代初,是國家最困難的時候,那時大部分家庭吃不飽,尤其我家人口多收入少,家庭十分困難。那時三姨家沒有孩子,又是雙職工,生活比較富裕。她盡一切力量幫助我們,她是做縫紉工作的,所以,我家七個孩子平時縫縫補補大多由三姨承擔了,而且,每逢過春節三姨還給我們每個孩子做一套新衣服。她家每個月的粗糧全部資助我家。看到我們平時總也吃不到魚肉,她十分心疼,她和母親說:“孩子正需要營養總吃不到油水哪行啊!”她最后和母親商定,每個孩子輪換到她家改善一下生活。我記得那時在三姨家吃的飯比我家過年吃的還好。每次三姨恐怕我們吃不飽,盛飯時壓的實實的還帶著尖,吃飯時總是不停的往我們碗里夾魚夾肉。直到看著我們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她才滿意的笑了。我們每次從三姨家走時,三姨就把我們送到汽車上,買好票,然后把五角錢揣進我們褲兜里,那時候心里那個美呀!剛剛到家,我們又會掰著手指算,還有幾天到三姨家。再后來,我們到三姨家經常看到三姨把一瓶豆油擺在桌上,等三姨夫回來再收起來。等長大了才明白,三姨是為了長期幫助我家,又要避免出現家庭矛盾而制造的善意謊言,現在看來,這是一個多么偉大的謊言啊!
七三年,我哥哥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那時我家里依然十分困難,準備了家具,蓋了一間簡易房,家里再無分文,拿什么再去辦婚事,母親難得偷偷抹眼淚。三姨得知情況后,連夜給哥哥做了一套滌卡結婚禮服,并傾其所能拿出家里的一百二十元錢,把婚事操辦的十分圓滿。八三年初,母親不幸查出患有喉癌,那時,我第一次看到三姨哭,而且哭得死去活來,那真是發至內心的真情啊!我們一家人一下沉浸在無限悲痛之中。還是三姨首先冷靜下來,她帶頭出錢給母親看病,全家人都盡全力出錢。母親前后三次去省城手術,三姨每次都跟著護理母親。在母親養病期間,三姨每天下班后首先來看望母親,她的工資幾乎全用在給母親買營養品上了。后來,她把自己心愛的兩塊毛料也賣了給母親買營養品。一次,深秋時節,母親突然提出要吃西紅柿,三姨幾乎跑遍所有的市場都沒買到,最后在一家院落發現有幾棵西紅柿秧還結著幾個西紅柿,她如獲至寶,用高價都買了下來。在母親病情加重的情況下,她毅然提前一年退休,每天二十四小時照顧陪伴著母親。一直到母親去世。
此后,當我真正認真看著我三姨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三姨老了許多,眼前再不是那個年輕漂亮的三姨了,皺紋已無情的過早的爬上了她那善良的臉龐,我們都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為我們付出的太多太操勞了,因此,她在我們心中變得更加美麗更加偉大!同時,她在我們心中已經有了母親的地位。
母親去世后,我們真的像對待母親一樣對待三姨。我們去三姨家的次數增加了,帶的禮品檔次也在不斷提高,每當相聚在三姨家,三姨總感到在享受著天倫之樂,我們視乎在重溫那逝去的母愛,那是真的太幸福了!但是,有時幸福總是來的太遲,而且是那樣的暫短。我永遠痛恨,痛恨蒼天為何那樣無情?!!你為啥偏偏作弄一個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呢?!零五年噩運無情的降臨在三姨的身上,一時間,陰霾籠罩著我們,一家人悲痛欲絕。這時的感覺,天真的塌下來了。冷靜之余,我們盡快給三姨聯系最好的醫院。大家主動出錢,有的一千,有的一萬,遠在昆明的妹妹和在上海的侄子,聞訊后,立即分別寄來一萬元,并說再需要隨時可再寄。大家一切都是那么的情愿。治療結果開始還可以,一年以后,病情不斷加重,2年后,癌細胞逐步擴散,已造成心包積水,這時病人的痛苦已到了極限,即使吸氧的情況下,呼吸也十分困難,讓人根本無法休息,病人時常被憋得臉發青并出現休克。即使這樣,她依然惦記著別人,這天,她已經處于彌留之際,她幾乎是掙扎著把我舅舅叫道病床前,做她人生最后的交代,她惦記我大姐家庭困難身體不好,決定給我大姐兩千元錢作為她最后的心意,她還惦記我四弟下崗交養老保險困難,決定給四第四千元錢,作為最后的關心。說完,她用盡全力拉著舅舅的手,瞪大了眼睛看著舅舅,當舅舅含著淚說:“姐,你放心的走吧,我一定按你的意思把事情辦好!”此時,屋內哭聲一片……
三姨已聽不到親人的哭聲了,也聽不見那撕心裂肺的呼喚聲了。她手一下松開了,眼睛也閉上了,此時的她,突然間變得異常的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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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李同雁,營口之窗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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