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營口故事”)蓋 房(小小說)
生活的貧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上的貧困。——題記
在一個貧困山區,這是由父母和兒子組成的三口之家,生活雖不富裕,但總算過得去。兒子叫栓柱,就是因為家里就這一根獨苗,父母才給他起了這個名字。栓柱從小聰明、善良,為人忠厚老實。父母很希望栓柱能有出息,所以,家里省吃儉用一直供栓柱上學,栓柱不負父母的期望,每次考試成績都在學年名列前茅,因此,校長多次在學校大會上表揚栓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父母因此一直鼓勵栓柱一定努力學習,并一再表示,就是拼了命也要供他上大學。
可是好景不長,正當栓柱很有希望考進高中時,一天父親不慎從山上滑了下來,造成一條腿骨折,大腦也受到了損傷,轉眼間,家里的情況發生了根本性變化,父親從一個壯勞力一下變成了喪失勞動能力的殘疾人,母親本來就是個老病號,只能勉強的做些家務和照顧父親。面對著這樣的家庭狀況,栓柱只能選擇一條路——輟學。為此他背著父母大哭了一場,第二天,他義無反顧的拿起了鋤頭,從此挑起了養家糊口的擔子。
一晃幾年過去了,父親的病不但沒有好轉,而且在日益加重;母親除了照顧父親又要忙于家里的活,再加上精神的壓力,她很快身體也累垮了,所以干什么活都很吃力,而此時的栓柱壓力更大了,他既要忙著地里的活,又要幫助母親照顧家里的事,但他從來沒有任何怨言,他常說:“當我們小的時候,父母為養育我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當我們長大了,父母需要我們照顧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的盡到兒女的責任。
很快,栓柱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一些來見面的姑娘,有的是被他的家境嚇跑的,有的是被他攆跑的,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眼下的姑娘們都學的現實了,就憑自家這兩間泥土房,兩個病老人,誰肯嫁到這來受苦呢?他漸漸地覺得愛情對自己來說簡直是一種奢望,還不如不想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栓柱懷著悲痛的心情先后送走了自己的父母的時候,自己生命的年輪已經邁進了第四十五個年頭。他從一個小光棍幾乎變成了老光棍。也許是錯過了最佳娶妻年齡,此后的一段時間里也沒有人再來提親,而栓柱好像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也很少再提起此事了。
有一天,栓柱從山上回來,突然發現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年齡小不了幾歲的中年婦女與他擦身而過,這讓他突然感到眼前一亮,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他感覺在整個村里的同齡人中,還沒有一個人具備這樣的姿色,那眼神只從眼前那么一飄過,便讓人有心動的感覺,況且她還特意的把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幾次拋向了了他……
他幾乎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第二天,他找到了村長一了解,不由的讓他心中一陣狂喜,他覺得是上帝對他的恩賜。據村長講,那個女子是個寡婦,剛到村里還沒有幾天,這馬寡婦的名就在村里叫開了。據說,她丈夫死后,因在當地沒有任何親屬,所以來這里是投她的一個遠房親戚的。村長好像一下猜中了栓柱的心思,主動答應為他們牽線搭橋。
第二天,他們是在村長家見的面。一切還算順利,栓柱回答的挺干脆——我同意。而馬寡婦回答的挺婉轉,說是人沒問題,待她做進一步了解后再決定。
從村長家走出來,馬寡婦主動說要和栓柱一塊兒走走,其實栓柱求之不得,都這把年齡了,她希望這個事情越快越好。
“干嘛離那么遠,怕我吃了你呀!”馬寡婦顯得很大方。
“我……我怕啥。”栓柱盡管鼓足了勇氣,終究是初次經歷這事,依然是紅著臉有些怯生生的。
“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么?”他好像沒太明白。
“房子有嗎?”
“哦,家里有兩間平房。”
“就那兩間比你歲數都大的平房嗎?”
“那不挺好嗎?”
“你沒覺得用來做結婚的新房寒酸嗎?沒有打算翻蓋嗎?”
“哪來的錢翻蓋呀,父母那些年看病還有一萬多元債務沒還呢?”栓柱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好吧,那就等你有了新房再談吧。”說話間,馬寡婦只留給他一個遠遠的背影。
栓柱好像突然被人劈頭蓋臉的潑了一身冷水,更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傷害,他失望的久久站在那里。
第二天晚飯后,栓柱來到了村長家,村長也正等著他的好消息呢。
“一定是大功告成了吧?”村長亟不可待的問。
“人家說要蓋了新房再考慮的,村長,我今天不是說這個事的,我是想承包村里那塊百畝荒山。”
村長沉思片刻突然笑著說:“說到底還是和婚事有關,你是想拼命干幾年掙些錢蓋新房對嗎?”
“對,確實為了掙些錢蓋新房。”栓柱略有所思的回答著。
“那我就批準了你的請求,成全你的好事,另外我可以幫助你再辦些貸款作為啟動資金。”
栓柱望著村長表現出很激動的樣子,他嘴唇動了幾下竟沒說出話來。
第二天開始,栓柱在山上搭起了一個簡易房,他從那天開始,那里就成了他的家,人們從此發現,那光禿禿的山坡上開始出現一棵棵頂著綠芽兒的各種果樹,更讓人佩服的是,他在果樹的空擋里種出了許多野山菜,這可是城里人青睞的快貨呀!這讓他在當年就有了幾萬元的收獲。于是,村里人傳出了這樣的話:是馬寡婦的愛情力量,讓栓柱變得更加聰明,更加勤勞了。
對這樣的說法,栓柱從來不做解釋,只是淡淡的回之一笑。而馬寡婦聽到這些話卻覺得很興奮,也更加有了自信。
第二年,栓柱除了種植野菜外,還在山上搞起了雞、鴨、羊等生態養殖業。當秋天收獲的季節里,大家看著那從山上被一車車運走的山菜,和那滿山奔跑的雞、鴨、羊群,有人在給栓柱算賬,說他這年至少有二十多萬元的收入。于是,人們開始發現,在那片山上,開始有了馬寡婦出沒的身影。
到了第四年的秋天,除了山菜和雞、鴨、羊的固定收入外,山上大部分的果樹已經是累累碩果掛滿了枝頭,于是,又有人給栓柱算了一筆賬,說他這年的收入會超過六十萬。于是人們開始看到馬寡婦上山的頻率有所增加,有時還幫助栓柱做些飯菜,洗洗衣服,盡管栓柱覺得承受不起,多次勸她不要這樣,她還是堅持要這么做。
到了這年初冬的時候,人們終于發現有一車車建筑材料不斷的運到了栓柱的老宅,直到把那偌大的院子幾乎堆滿為止。那天,人們看到了馬寡婦的身影出現在了栓柱的這個老宅前,久久的看著這堆得像山一樣的建筑材料,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她的臉堆滿了笑容,一個十足的勝利者的姿態。她嘴里嘟囔著:“這些材料足夠蓋一座獨樓了,這還差不多。”很久,她才一步一回頭的笑著離去。
這個冬季,馬寡婦幾乎成了山上的常客,她變得更勤快了,每天洗衣做飯她幾乎包下了,這讓栓柱有些過意不去,多次勸她不要這樣,她都是執意堅持著自己的意見。那天栓柱終于對她說:“你的事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這句話對馬寡婦來說好像是吃了蜂蜜一樣的感覺。從此,栓柱再也沒有趕她下山??墒?,一天馬寡婦是拿著行李上的山,說是從今天開始就陪著栓柱睡在山上,這讓栓柱一下有些驚慌失措的感覺,他無論如何也沒答應這件事,馬寡婦看他態度這樣堅決,只好作罷。她對著已經漲紅了臉的栓柱說:“像你這樣的人真不多見,那就等著樓房蓋起來的時候再說吧。”栓柱只是憨憨的一笑。
可是,幾天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栓柱死在了山上的簡易房里,是馬寡婦首先發現了這一情況的。當人們聞訊趕到山上時,此時,滿臉掛著淚水的馬寡婦完全是以主人的身份接待著大伙,他不停的對來人道著謝,并遞著香煙。盡管如此,人們對她都投去冷漠的目光,這目光里透著懷疑。她似乎感到了這些,還是她首先提出報告公安局的。
公安人員在栓柱的內衣口袋里搜出了一封信交給了村長,村長看了看信說:“不要亂猜疑了,這信我念給大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村長拿著信兩手都在顫抖。
“村長:
我是光棍一人,又無親人,村長你就是我最親的人,所以有些事只有拜托你了。前些日子,我突然覺得胸悶的厲害,所以,我偷偷的去了一趟醫院,經檢查,醫生說我心血管病已到了十分嚴重的程度,必須抓緊進行搭橋手術,不然,隨時有猝死的危險。我當時也問了一些具體情況,當我得知治療到恢復起碼要花費半年時間時,天吶,我哪有這個時間啊!另外對那十五萬元的醫療費我也接受不了,那樣,我今年蓋樓的事又要泡湯了。所以,我不太相信問題有那么嚴重,但為了防備萬一,我還是把身后事做個安排吧。
因為父母有病和家庭困難的原因,我錯過了成婚的最好時機,對此我愿無悔!當父母走后,我又開始對美好的愛情有了想往。那天一見馬寡婦,頓時讓我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當我鼓足勇氣向她表達愛意時,她似乎對愛情看的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她對房子倒是格外重視,那一刻,我感到愛情和我心中一直深藏著的那個概念竟相差甚遠,從那時起,我心中剛剛復蘇的對愛的那種激情就此降到了冰點,當然,人們生活離不開物資條件,但把物資條件看的比人更重要,我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我甚至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
對于馬寡婦和我這段時間的來往,我以人格作保證,沒有任何愛情成分,也沒有任何越軌行為,至于她怎么想的,那只是一廂情愿。但是,對她在我那里的付出我有過承諾,我親口對她說要有所考慮的,我有過記錄,馬寡婦前后在我那里出工二百六十一天,應付給她工錢一萬二千六百四十元……”
此時的馬寡婦好像頭上突然挨了悶棍一樣,她感到天旋地轉,突然,她把手中的半盒煙撕得粉碎,然后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她忿忿的揚長而去。
村長接著又開始讀信:
“還得感謝馬寡婦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她提到了蓋新房,于是讓我想起了蓋房這件事,當然不是蓋我結婚的新房了。我多次路過村里的小學,看到孩子們在那漏著雨的險房里上課,我的心總是酸溜溜的,我是因為家里貧困沒有實現大學夢,我希望孩子們不要再有我這樣的遺憾。所以,我已經開始籌備給村里蓋一所希望小學,我院里堆放的建筑材料就是給這所小學準備的,我已經找人計算過了,那材料足以蓋十間標準的教室,我那個院子就做為這個學校的新址吧。至于施工費、桌椅費等,可把我的農場變現,大約有二百萬元的資產,就全部用于這個小學的建設吧……”
村長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人群里出現了抽泣的聲音,漸漸的,這里已是哭聲一片……
(網絡圖片,版權歸原作者)
供稿作者:李同雁,營口之窗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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