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網(wǎng)（我要分享“營口故事”）? 《春振家的狗》

作者:葉靜波

五十四年前，我剛下鄉(xiāng)時，因為青年點“鬧鬼”，我們四個男同學一度住在屯子后地的大隊看山員一一左春振家。

春振夫妻熱情又厚道，待我們四個外來人如賓客，可是他家的狗，卻對我們特別的兇。

這只雄性狗，不同于我們見過所有的狗一一它個兒頭兒大約五十來斤兒，嘴尖牙長，兩耳小而聳立，毛色青灰，尾巴僵硬，眼珠棕黃，看人時目光兇惡而游離，呲牙咧嘴露兇相兒，一副極不友好的神態(tài)。

每天早上，我們出工時它在我們身后吼，晚上收工時，它依然窮兇極惡地不讓我們進院兒。

最可惡的是入夜時，每當我們內急上廁所，這狗死活不讓我們如廁。無奈，我們這四個年輕人只好打開屋門就撒尿，這人個的尿量足有一盆……春振夫妻也姑且容之。

我家曾養(yǎng)過狼狗和土狗，對狗的習性略知一些。還有，全屯子百余戶，家家養(yǎng)狗。可是，沒有一條狗像春振家的狗這么兇煞，屯子里的人們都談春振家狗而色變“。

為了討好春振家的狗，我還真下了功夫。

那段時光，我經(jīng)常把地瓜和玉米餅子揣在兜子，招呼著春振家的狗。

只見這狗，用懷疑而警惕的眼光看著我，不肯前來“領情”。我投去的食物都被春振家的雞丶鴨丶鵝們搶吃了。而這狗，非但不領情，依然背毛豎立，呲牙低吼，對我發(fā)出警告。

無奈，我只有天天去獻“殷勤”，天天向它投食。

隨著時間推移，這狗見我無歹意，就謹慎又警惕地前來就食啦。

而春振的家禽們才不客氣呢，它們見我投去食物便蜂擁而上，爭奪不休。

禽類的奪食，一下子惹怒了惡狗。只見這惡狗連警告都不發(fā)一聲，快速出擊，“咔、咔、咔”三口，把與它搶食的兩只鵝和一只鴨的喙統(tǒng)統(tǒng)咬斷。

這三只禽頓時疼得凄厲哀叫，在院子里狂飛亂竄，好不”熱鬧”。

春振妻聞訊后，從屋里沖了出來，還沒待她查明“事件”的原委，作案的狗見女主人趕來，就一躍而起，跳過約一點七米的石墻逃亡夭夭。

而當時的我，也被這狗的突函作案又迅速逃離現(xiàn)場的一連串舉動所驚呆。

我手握玉米餅兒，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三只家禽痛苦不堪樣子和春振妻心疼的神情，又能說什么呢？我自知：如果不是我向狗投食，這狗能闖此“大禍”嗎？

我，忙不迭地向春振妻陪罪。

春振妻抱起被狗咬斷嘴的鵝說：“小葉啊，你不知道，俺家這狗呀，可驢啦。 平常兒，它吃食，俺家雞、鵝丶跩子（鴨子）都躲得遠遠的。這不是，你這兩天給俺家狗投食，狗見生人的食，一般都不吃。鵝丶雞丶跩子（鴨子）們見狗不來吃，就膽兒大啦。誰知，這狗今天來吃你投的食……”

我沒容春振妻說完，忙從衣兜里掏出三元錢硬塞給春振妻作為賠償。而春振妻卻說啥也不要。

我深知，這貧困的山屯，農家孩子的學費以及家中的油丶鹽丶醬丶醋，全由禽窩里出啊。

第二天，我懷著不安的心情去山上向春振倒過兒。

我對春振說：正是由于我的愚蠢，才導致狗的闖禍，云云。然后把錢塞給春振。

春振堅拒的同時，還說出了他家狗的來歷。

春振說：這狗，是兩年前，他從崔屯的同行一一看山員兒老崔要來的。

老崔養(yǎng)著一只普通的母狗，這狗經(jīng)常跟他去山上巡邏。有好幾次，老崔親眼看到他的母狗與山林間的一只公狼嬉戲。        第二年春，這只母狗一窩生出六只崽兒，而這六個狗崽兒一個賽一個兒的機警，怕見生人。出于好奇，春振就抱回一只小公狗。不曾想，這只狗長大后其性格和外表與普通的狗有許多的不同之處。春振和老崔都懷疑，這窩兒狗的爹可能是狼。

初冬，山屯下雪時節(jié)，也正是狗們婚配之期。

在這個時段，屯里上百只狗，自然地組成十幾個婚配埸地“爭情奪愛”，其埸面是暴力和慘烈的。每到夜間，公狗們?yōu)闋帄Z交配權而血腥打斗，瘋狂的嘶咬聲令人心驚肉跳，難以入睡。

這時，我多次看到春振家的狗一直處在性亢奮之中。只見它高聳著雙耳，背毛炸起，硬梆梆不會打彎兒的尾巴也高翹著，喉嚨里發(fā)出帶波音兒的低吼，露出它的長牙，向任何靠近發(fā)情母狗的公狗示威，或有不服的，就直接殺無赦。

莫看它的體量不是最大的，而它的犬齒卻是最長的，性情是最暴的，戰(zhàn)斗力是一流兒的。通過暴力，春振家的狗對發(fā)情的母狗們擁有優(yōu)先交配權。同時，也成了眾雄性狗們群起而毆之的對象。

在每年一度的交配權而搏殺的血戰(zhàn)中，春振家的狗必是傷痕累累，代價高昂。

翌年春天，母狗們的兩個月妊娠期過后，小狗們相繼出世啦。而小狗的出世，也正是屯里熱鬧之時。

屯里的，以及周邊屯子的人們紛至沓來來選小狗。

他們選小狗的標準是：豎耳、灰毛、長臉、機警的，而公丶母兒不計較。這也是屯子里幾年來，育出看家護院的好狗的標準。說白了，就是選擇春振家的灰狗的子翮呢。

時光如濤，轉瞬間半個世紀過去啦。這五十多年，我可以說是閱狗無數(shù)。而給我印跡最深的，還是春振家的狗。

二零二二年六月五日于京城

作者簡歷：

葉靜波先生出生于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遼寧營口人。上山下鄉(xiāng)當知青整整五年，后在國企工作十八年，又從事紀檢工作二十一年。追求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生活態(tài)度。堅守善良，正直，熱情的做人原則和底線。

現(xiàn)已退休，熱心從事社會公益事業(yè)！

評語：

《春振家的狗》是葉靜波老師的又一篇寫知青在農村所見所聞的故事。

而這故事的主人公卻是一條極其兇狠的狗。

應該說葉靜波老師對生活觀察得如此細致，對狗的生活習性如此了解。是他長期細心觀察揣摩，認真仔細思考，善于發(fā)現(xiàn)別人未發(fā)現(xiàn)的，生活中的，尤其是農村生活的閃光點。這些生活瑣碎題材，經(jīng)過加工提煉，便成為文章中的“框架骨骼”。

當然《春振家的狗》寫得很好，尤其是寫出那條狗的“狠勁兒”。給人們留下較深刻印象。筆者覺得：此文最大的優(yōu)點是，要讓年輕人知道，文章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好的，非下苦功夫不可！

——主審

供稿作者：葉靜波 （知青）

本期主審：王柏柱（知青，特約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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