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生活隨筆”）蘆葦，少年的情趣

張 冰

在古今文人的群體里，有愛春蘭的，有愛夏荷的，有愛秋菊的，有愛冬梅的……可能是生長在遼河邊的緣故，我偏愛蘆葦。

提起蘆葦，多數(shù)人都知道，她是一種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在池塘、沼澤地、水河岸、道路旁隨處可見。每當開春的三、四月份，她便偷偷地從泥土里鉆出來，尖尖的錐狀，像綠色的使者，給人們傳達春天的信息；到了夏秋季節(jié)，放眼望去，一排排、一團團、一片片，猶如綠色的地毯、白色的浪濤，時兒微風吹拂，輕波蕩漾、繁花澗水，匯成一望無際的綠色與花的海洋，令人心曠神怡，賦予無限遐想。

古時的文人墨客謳歌翠竹、楊柳的句子隨處可見，而描寫蘆葦?shù)牟欢唷Ｔ谖业挠洃浿校拼袔孜辉娙藢μJ葦?shù)钠珢圻€是很有特色的。如李頻在《湖口送友人》中寫道：“中流欲暮見湘煙，葦岸無窮接楚田。”概括了蘆葦生長的茂盛和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景象。雍裕之在《蘆花》詩中寫道：“夾岸復(fù)連沙，枝枝搖浪花。月明渾似雪，無處認漁家。”意境幽深，令人向往。張均《岳陽樓晚景》中的“洲白蘆花吐，園紅柿葉稀。”真實地描述了蘆花開放的時節(jié)正是園中紅柿樹葉子已經(jīng)落得差不多的秋季。

我愛蘆葦是從孩提時開始的。記得我家住的村莊四周都是蘆葦。仲春時節(jié)，蘆葦大約長到一米高的時候，我便鉆進蘆葦蕩里玩耍——折下嫩綠的葦葉疊成五角星，用蘆尖穿進中間的小孔，系上一個小疙瘩變成了“風轉(zhuǎn)”，若頂著風往前跑，速度越快轉(zhuǎn)速越高，好玩極了。

還有一種玩法，就是把蘆葦桿編作成“手槍”，再把蘆葦編成草圈，戴在頭上，在蘆葦叢中打“游擊”。

有一次，我扮演一位“八路軍”追趕三個“日本鬼子”，不小心掉進一人多深的臭泥坑里，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上來，腳劃破了，流了很多血兒，現(xiàn)在還留了一塊傷疤呢。小伙伴們開玩笑地說：“這是‘抗日’受的傷，很光榮的了！”

蘆葦是生長在淺水中或低濕地的植物，在自然環(huán)境中以根狀莖繁殖為主，根部縱橫交錯形成網(wǎng)狀，甚至在水面上形成較厚的根狀莖層，成為水上動物的樂園。

一進入夏季，蘆葦蕩就熱鬧起來了。野鴨、沙雞、黑老鴰、布谷鳥兒……從四面八方聚集到蘆葦叢中搭窩繁殖。

一種叫“葦喳子”的尖嘴鳥，從早晨一直叫到天黑不住嘴，人們給它取個綽號叫“嘎嘎嘰”。它善于在蘆葦?shù)难可洗罡C，橢圓形的像一只大號的酒杯，很精致。我們也有經(jīng)驗了，順著它的叫聲就能找到她的窩了，便能吃到它的蛋卵了。

沙雞比“嘎嘎嘰”聰明多了。它怕人們發(fā)現(xiàn)搭窩的巢穴，起飛和降落時總是距巢窩五、六十米遠，找到它的蛋卵比較費勁。

野鴨和黑老鴰搭窩在蘆葦較密的深水面上，每個窩都有二、三十枚像雞蛋一樣大的蛋卵兒，找到一窩可供一家人吃上幾天的。

取蛋容易，想抓住它們是很難的。記得我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幾次下釣鉤和夾子打都沒有成功，后來我們想一個辦法——把夾子偷偷地埋在窩皮邊，用繩子緊緊地系在蘆葦桿上，等待野鴨晚上歸巢時，爪子碰到夾銷上便立刻被夾住了。那是我們的“成功經(jīng)驗”，連大人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布谷鳥是最狡猾的家伙，它把產(chǎn)下的蛋卵用水草埋起來，有時我們找到它的窩后，看沒有蛋卵就走了。一個小伙伴氣憤地說：“干搭窩、不下蛋，拆了算了。”于是，我們便一起跑到蘆葦蕩拆布谷鳥的窩。可是剛揭開第一個窩的表層，便露出了雪白的蛋卵來——大家明白了，原來是“水中橋”。我們當天找到六、七個布谷鳥窩，可謂是“大豐收”了。

古代人們通過蘆葦來抒發(fā)春去秋來的時序之感、江湖流轉(zhuǎn)遷徒的漂泊之感，還通過蘆葦來寄托江湖逍遙的隱逸情趣和蓬戶葦壁、清貧自守的志節(jié)。因而蘆葦被賦予了豐富的人文意義。

秋天的蘆葦蕩白茫茫的，盛開的蘆花像海洋一樣翻騰著。這時，折蘆葦、編花環(huán)、擺花壇是常玩的游戲。最有趣的還是捉魚兒。秋天雨水少了，魚兒集中在一小塊水面里，我們管它叫“干鍋魚。”不用掏水，只用手撿，每次進出蘆葦蕩都有很多收獲的。

一次，我們幾個小伙伴發(fā)現(xiàn)一個“大干鍋”，撥開蘆葦后，河溝里白花花一層鯽魚，我們四個小伙伴整整忙活一個多小時，每個人足足分了一水桶的大鯽魚。

捉螃蟹也是很有趣的事兒。天黑以后，在河溝邊挖一個小坑，然后把水桶放到坑里，里面放一只手電筒，螃蟹見到亮光就往水桶里跳，一、二個時辰就能捉到四、五十只。農(nóng)村人管這種做法叫“照螃蟹”，餓了用干蘆葦燒幾只吃，真是又肥又香啊。

冬天的蘆葦蕩顯得凄涼些，但對我們這些孩子來說還是很熱鬧的，大家一起溜冰車，有時順著河溝溜到很遠的地方。最有意義的是捕鳥。每場大雪過后，成千上萬只野鳥在蘆葦蕩聚集。我們開始用夾子打、扣網(wǎng)扣，后來一位小朋友發(fā)明了用網(wǎng)蓋——把網(wǎng)用蘆桿支起來，網(wǎng)底下撒些稻谷，等鳥落下覓食時，一拉繩子鳥就被網(wǎng)蓋住了，一次能捉幾十只呢……

蘆葦?shù)挠猛疽埠艽蟆Ｋ紫仁潜Ｍ凉痰痰暮脦褪郑那镞B雨季節(jié)，有蘆葦?shù)牡虊魏苌贂凰疀_開的。據(jù)資料記載，蘆葦全身都是寶，蘆桿可造優(yōu)質(zhì)紙，也是人造棉、人造絲不可缺少的原料。最普通的用途是編葦席、葦簾等。蘆花可做掃帚，花絮可做枕頭。蘆根是一種名貴的藥材，可清胃火、除肺熱，主治熱病煩渴、胃熱嘔吐等病癥。

法國的哲學家帕斯卡爾曾經(jīng)說過：“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蘆葦”。這是一種詩意般的形象比喻，我很認同這個觀點。但最可貴的是，蘆葦不擇土壤，不懼狂風暴雨。有“野火燒不盡”的頑強意志，又有“春風吹又生”的樂觀情懷。

我愛蘆葦，時代更呼喚著蘆葦?shù)木瘢?/p>

張冰先生簡歷

張冰，遼寧營口市人，字耀松，筆名東南。作家、學者、詩人，一級散文家。研究生學歷，碩士學位。先后擔任中學語文教師，市政府部門副局長、局長，市人大專委會主任。兼任營口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南京中山文學院客座教授、營口市詩詞學會會長、中華詩詞學會理事、中國鄉(xiāng)土文學協(xié)會理事、王充閭文學研究中心理事長、關(guān)東十三友會會長等。現(xiàn)已出版詩集、散文集5部，主編學術(shù)研究專著1部，組織編寫文學研究專著3部。散文集《蘆葦》獲遼寧省二十世紀“豐收杯”三等獎、中國鄉(xiāng)土文學獎。其略傳收入《中國當代藝術(shù)名人大辭典》《中華人物大辭典》《中國人才世紀獻辭》《世界華人文學藝術(shù)界名人錄》等10余部辭典。

供稿作者：張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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